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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明月在——第二十三章 名花倾城

2022-08-11 来源:

当时明月在——第二十三章 名花倾城

第二十三章 名花倾城

玲珑水榭上下乱成一团,碧波碧荷想要进去却被水琳琅的心腹阻住,心急如

焚时,忽闻有人大声呵斥。

「万岁驾到,还不息声!」

正是宇文澈赶到,众人忙惊慌跪拜口呼万岁,两个碧也给扯着跪下,登时鸦

没鹊静。

宇文澈目无旁视,急匆匆的跨进玲珑水榭,一眼就看见倚在美人靠上的明月,

纵然面白如纸,也难掩倾城之姿,心头悸震,果然是她!

「谁来告诉朕,这是怎么回事?宁嫔,你说!」宇文澈黑着脸,有多期待就

有多愤怒,厉眼如箭,射向跪在地上的水琳琅。

「回禀万岁,臣妾也不知发生何事,臣妾与李夫人相谈正欢,她却突然晕厥

倒地,还请万岁急招御医为李夫人看问!」

水琳琅的表情惊慌带着关切,星眸点点似噙珠泪,偏又力做镇定坚强呵护明

月的样子,不能不说,表演很成功,尤其是提议宣昭御医,大大减轻自身疑点,

可还是不足以全部打消宇文澈的疑心。

「去宣太医院使林殊同!金顺,把所有人都带下去,别室细问,好好问!」

金顺听出他声音里的怒意,眼缝里乜见明月的样子,心突地跳一下,不敢耽

误应声而起,忙把玲珑水榭里的所有人都带走,除了跪在厅内的水琳琅。

水琳琅目的达成,又岂会在此碍事,忙娇声恳奏,「万岁,臣妾也跟去听听

吧,说不定还能帮着回忆一二!」

宇文澈垂眸看了她半晌,终于点点头,她就跟着退出去。

再无旁人,宇文澈急切的走过去,伸手去抚明月的脸庞,凝脂幼滑,因为紧

张,他的手不住颤抖,半晌,方贴住半面丽容,只觉指掌所及,酥麻蚀骨。一朵

又一朵清丽的花从指尖开到心里,片刻功夫,荒芜的城池繁花怒放。

明月一动不动,小脸上的惨白慢慢缓和,如睡了般,从吹弹可破的雪肤下透

出红晕,绯红晕漪,不一会,连玉颈都如霞染。

宇文澈把她抱在怀里,凝视着她额间的朱砂,若有所思。视线慢慢的从琼鼻

往下滑,想起她笑时的狡黠可爱,不禁用手指摸摸她的梨涡,小小的菱唇水润饱

满,想到被她说的哑口无言,不禁失笑,低头轻轻地用唇抵住,心里欢喜极了,

也不管她听不到,贴耳轻道:「鬼丫头,下次再骗我,就亲的你说不出话来!」

水琳琅算计巧妙,只道给这个骄纵荒淫的圣上创造机会,他必会染指明月,

过后再将失德败行的丑事张扬出去,就不负表哥所托。

谁知这位陛下竟也有动情之时,不论是越卿尘还是明月,都给藏在心底最深

处。前者给了他生之机缘,呵护教养无不筹备,慑于人伦,纵心中对母亲爱极恨

极狂怒狂恋,却唯恐手脚一动则母子情变。后者却是短暂人生中少见的明丽真心,

他处于黑暗诡谲的权利中心,每每忆起那年箱中一吻,都喜悦甜蜜,再加上此次

救命之恩,呵护唯恐不及,又怎会肆意轻薄。

他只这般抱着她,心里头就无比满足,似是失去久久的珍宝重回手中,喜悦

之极,心中笃定,此生此世,绝不放手!

「臣林殊同请见圣上!」

「进来,林卿快瞧瞧她怎么了?」宇文澈把明月抱得越发紧了。

林殊同乃御医世家,家训第一条就是不听不看不说。因此进来只磕了一个头,

便单膝跪于御前,拿起明月的手腕,诊起脉来,对旁的视如不见。

这脉象?林殊同面露异色,似乎不信,又拿起另外一只手,细细诊探,终于

回奏道,「万岁,这位夫人并无不妥之处!」

「胡说,既无不妥怎么昏迷不醒!」

「回万岁,依脉象所见,她之所以昏迷不醒,乃是醉了!」

宇文澈闻言讶然,似是不信。

「究竟是否,还得知道她用了什么?」

「金顺,问清楚没?」

「回万岁,据宁主和宫婢们所言,李夫人之前单用了福建贡上来的新茶,并

无他物。林御医,余茶尽在此处,请看!」

金顺心中一凛,贡茶要是出了问题,说不得就是有人暗害陛下,越想越恐,

背脊冒汗,紧张的看着林殊同查验茶团。

林殊同对着日光细细查看,玉色茶团奇香馥郁,他眼里忽的一亮,用银针从

里头挑出点什么,捻在指上,闻了闻,又用舌头舔了舔,若有所悟。

「林大人,结果如何?」金顺恨不能给这个老头一下,到底怎么回事,你倒

是说呀!

宇文澈眯着眼睛,心里不知当时明月在——第二十三章 名花倾城想些什么。

「回万岁,茶叶并无不妥!自来团茶好用香熏,此茶应是用了罕见的龙涎香,

二者相得益彰并无不妥。臣曾闻东海七屿志有记,龙涎香稀世罕见,偶现于异域,

当地土巫引药医治心疾,与水仙同嗅,则昏迷,不觉痛痒。因游记传闻奇幻诡谲,

原以为其讹传讹不足为信,今日之事,据臣看来,怕是此故!」

宇文澈闻言暗暗放心,看了看明月,又问道,「那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短则半日多则一天!」林殊同心中腹诽,睡够了就醒了呗!

宇文澈吩咐林殊同退下,目光复杂的看着明月,终于低头擒住菱唇,心中叹

息,「我等着你回来!」

金顺目无旁视,恍若瞎子,心眼子却活泛的乱动,主子这是上了心,得帮着

想辙呀!

「着人用肩舆把夫人送到蜜贵嫔寝殿歇息,告诉蜜儿,说朕说的,让她好生

照料着,待夫人醒了,好好送出宫去!」

银顺亲自领人抬了肩舆小心着送走明月,碧波碧荷忙跟了上去,趁人不留意,

碧荷飞快的往厅内扫了一眼,正瞧见宇文澈的背影,心中一动。

水榭内,宇文澈似乎心情很好,传了笔墨,信手写了一张书笺。

「小金子,听说你这回帮朕选秀女还挨了揍?」

金顺心里一跳,哭丧着脸顺势跪下,「给主子丢人了,差事没办利索,金顺

愿受责罚!」

「哈哈,起来起来,这打挨得好,李文泽毕竟于我朝有功,若没个由头,朕

还不好拿他怎样。」

宇文澈把纸笺放到金顺手里,如此这般吩咐下去,听得金顺心头大喜,连连

点头。

……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两江总督李文泽奉命牧守江南,朕冀与重望,委以

腹心,孰料该督昏聩无能,遂令钢维驰绝,奸佞横行,长江由此多故,庶民为之

涂炭,……着该督停职待勘,责令有司共论其罪,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黑犀牛角轴,绫锦织缎,两段银龙于缎上凌云翻飞,象征着皇家至高威严的

圣旨高高悬空,明明日头并不大,李文泽却汗如雨下,他跪在案下头,耳畔旨如

雷鸣!

不甘心!太不甘心了!忍辱偷生,兢兢业业,苟活于世十余载,岂能被这样

莫须有的罪名拿下,此身如齑粉,何足为惜,可恨大事未就,呕人吐血!

「怎么?李大人不肯接旨吗?」

金顺垂眸俯视,满脸阴笑,心里无比痛快!呸,腊月债,还的快!

「罪臣李文泽接旨!」李文泽接过圣旨,死命捏紧,指尖发白。

阉奴,小人得志!

他到底城府极深,又两朝宦海浮沉,历事繁多,几息功夫就从容而起,面色

如常,反倒笑着把金顺往内室让。

「公公,还请借一步说话!文泽尚有下情陈禀,望公公代奏!」

金顺嗤的一声,皮笑肉不笑,心里却想,也不知这厮肯拿出多少来,今日这

差使不坏,奉旨敲竹杠,着实妙得紧!

进了内室,李文泽请金顺上座,还要唤人上茶。

金顺咬着腮帮子,牙疼似的又哼了一声,「咱家可不是来喝茶的!」

自来內监多阴损恶毒,李文泽情知他记恨日前挨打受辱之事,心里又骂了两

声阉奴,拍拍手,鱼贯进来两排少男少女,手中各捧漆黑木盘,上面蒙着丝绫,

也不知下覆何物!

「大人这是何意?」

金顺眼皮子略扫了扫,就见丝绫逐次掀开,初初不过金银之属,后面却越发

珍奇,鸽卵大的南浦明珠,润莹莹的羊脂白玉,红白玛瑙沁在水晶缸里,尺高的

红珊瑚灿若火焰……不由心中大喜,这打挨得值!

「公公,您是不知道,咱们这些外臣,说是封疆大吏,高坐明堂,堂上一呼,

阶下百诺,那都是看着风光,实际上,不知道哪步没走好,就摔得粉身碎骨!」

金顺不动声色的听他诉苦,心里头嘀咕,呸,你觉得苦你别干呀,要是咱俩

换个个,你指定不乐意!

「咱家就一个斟茶倒水伺候人的!大人这话咱家听不明白!」

李文泽被噎了一下,也不介意,继续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往根子上

说,咱们都是给圣上办差的,您斟茶倒水,我牧守一方,都是为皇上分忧嘛!」

金顺听了暗笑,面上和缓许多,点头道,「是这么个理儿!说起来,伺候差

事就得百般经心,否则哪处不到,委屈了圣上,那就百死末赎了!」

李文泽心有戚戚然,点头愁道,「就是这个话儿,说起来我们还不如公公。

俗话说,见面三分情,公公好歹日日陪着陛下,便又一二不到之处,陛下想来也

能担待,再不然,还能驾前分辨求情,像我等外臣,可就没这么便当喽,想要陈

词折辩都难见圣驾!」

金顺同情道:「李大人也不需如此灰心,此事嘛……并非无可挽回!」

李文泽微浊的眼球里,精光忽的一闪,锁住金顺,急道,「请公公指点一二,

助我脱厄,文泽必有所报!」

金顺眼皮一耷,李文泽会意,挥去下人。

金顺格格一笑,笑的古怪,从怀里掏出一物,小心的置于案上。」只看李大

人舍不舍得了!「李文泽不解其意,凝神看去,却是一笺,待拿到手中,只见银

钩铁画力透纸背,上写着: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

沉香亭北倚阑干。「风骨虬健,好字!」

「李大人慎言,此乃御笔亲书!」

宇文澈虽已亲政,但并未拿回朱批之权,内外大臣,见过万岁墨宝者寥寥无

几。

李文泽名士习气,拿着纸笺赞赏不休,闻说是皇帝墨宝,掌上片笺顿如千钧,

热的烧手,再想诗中之意,心中轰然,怕什么来什么!

他勉力一笑,脸色如土,心内明白却尤盼别有他意,试探道:「公公,这是

何意?」

金顺略同情的乜了他一眼,忽然言道:「扬州可真是个好地方,花团锦簇的,

可惜咱家肚子里墨水有限,只晓得好看,好在哪里却不知道!哎,咱们就要回京

城喽,这般好景致怕是再也瞧不到了喽!」

李文泽声如金石,含糊应道:「公公说笑话了,扬州城再好,又怎及御都,

禁苑奇花异卉,又岂是一隅扬州可比。只不过江南水暖,春天来得早些,花也开

得早些,等公公回京时,御苑定然一样的花团锦簇,春色醉人!」

金顺见他装傻,忽的一笑,似讥似嘲,「禁苑的花儿呀,好看是好看,可惜

都是凡品,咱家听说李大人的园子里,倒有那么一株绝世仙品,啧啧,着实有福

气,怕是皇上都比不过你呐!」

皇帝都比不过自己,这是什么罪过?李文泽如何敢认,此时最识趣的做法就

该是进上以表臣子忠心,可是,那绝世名品,如何能进上?如何敢进上?

李文泽如坐针毡,豆汗如雨,脸色乍红乍青,怒火和隐忍像两条毒蛇,同时

噬心。

金顺站起来,似猫儿戏鼠,从袖里拿出一纸文书,在李文泽眼前一晃,放到

圣旨一旁。

「和离书」,墨迹淋漓如刀似箭,李文泽怒火填膺,就欲拍案而起。

金顺指了指诏书,轻蔑又阴狠的威胁道,「大人如今不过是停职待勘,三法

司勘出个什么来,着实难说,许是抄家,许是族灭,大人不妨猜一猜是哪样!」

金顺说完这句话,起身离开,快到门口时,似想起什么,回身说道,「多谢

李大人的好意,咱家却之不恭,就笑纳了!万岁听说大佛寺菩萨灵验,许是要去

拜拜的,可惜,那庙景致差点,大人家里花儿养得好,还是早点送去的好!」

说罢扬长而去。

气的李文泽哐啷一脚,把他坐过的椅子踹的四分五裂。

内室有架八宝阁,悄然转动,走出一个人来,正是裴衍礼,也不知在后面听

了多久。

李文泽怒到极点,胡须都在颤抖,见是他,气道:「你都听到了吧?荒淫无

耻,桀纣之君,气死我了!」

「你这又是何必,早在我们同意少夫人觐见之时,不就料有此事!」

李文泽如皮球被刺破,一下子泄气,萎靡的坐下,愁道:「此番可瞒不住少

主了,子涵,子涵他定然不同意的!」

想到义子的伤心愤怒,他心中一悸,这些人中,怕是只有自己还有些真情。

「不,他会同意的!」

「不,我不同意!」李子涵面沉如水,瞳孔里划过一丝阴狠。

「我原以为这天下虽然改姓了宇文,但是人心向背,我大荣毕竟恩泽未远,

还是有人念着姓李的,想不到竟是自己人先倒戈一击,好的狠,竟连主母都能不

言不语的拱手让敌,是不是明天就轮到小王了?」

这几句话刁钻入骨诛心之至,座上诸人惶然变色,纷纷离座跪罪。

李子涵心中怒极,面上却越见冷峭,伸手扶起义父,却对裴衍礼一干谋士视

若无睹。

裴衍礼面无表情,跪在诸人之前,口道,「少主……」

李子涵哪容他说话,讥道,「我倒不知我竟是少主,不知谁家的少主竟连自

己妻子都护不住,要拿妻子讨好仇人!裴先生博览群书,学贯古今,不如给我寻

几个样来!」

恩师变成裴先生啦!

「昔日,唐玄宗之母窦德妃被武后杖杀禁宫,玄宗当时已出阁建属,岂非不

知母仇焉?汉高祖刘邦与项羽陈兵广武,项羽欲烹食太公,高祖云吾翁即若翁,

必欲烹而翁,则幸分我一杯羹。岂非不知父仇焉?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生养之恩,

比之夫妻之义又当如何?玄宗高祖彼时若不能隐忍一时,羽翼未丰,时机不至,

即与敌人殊死相博,固然快意一时,然,而后百年基业未知属意何人。」

一位中兴之主,一位开国之君,挟风云之势,拨乱反正,廓清帝宇,登建皇

极,建立不世功勋,当时情势与如今确有可比之处,李子涵眼内精光频闪,心中

突跳。

裴衍礼也不去看李子涵的神色,目视地砖上的斜纹,突然问道,「孛儿只斤。

木真帝,其微末时,后薛蝉为外敌所虏近半载,帝夺回妻子后,珍而视之。蒙朝

初立,薛蝉即为大皇后,后人追谥光献翼圣皇后,其一生,可谓生荣死哀,光耀

万丈。」

李子涵目露迟疑之色,若说方才不过缓颊,这一例才真正打动他的心,面上

时红时白,显见挣扎万分,半晌道,「你们都先走吧,让我再好好想想!」

谁敢再撸虎须,逐次鱼贯而出,裴衍礼冲暗影里的人递个眼色,也离开书房。

「非烟,有时候,我真恨我这个身份,我要是不姓李多好!」李子涵眸含深

痛,目视窗外,一队鹭影掠过,自由自在。

「我就烦你们这些人,不干不脆,顾忌这个,顾虑那个,想吃螃蟹又怕夹手!

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把宇文澈给杀了,让他回不了京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柳非烟倚在暗影里,指间滑动着一枚金光异彩的大钱,说起刺杀宇文澈便如

杀鸡宰鱼一般的漫不经心。

李子涵眼厉如雪剑,弑心大作,现在确实不是最好的时候,可是什么时候又

是最好的时候?宇文澈要是死在扬州,未必不是自己的机会!

「有几成把握?」

「若是只有咱们行事,顶多三成!京里来的大皇子,上次没得手,这回也找

上了如意楼,有他们的人做内应,又多了三成!」

「那咱们就留下他!这次,我也去!」

夜色把白云坞笼罩起来,影影绰绰的密林越发显得神秘莫测。

李子涵依然站在窗前,腰杆笔直,手里拎着一小坛西凤白,酒是烈酒,江南

子弟喝不惯的烈酒,从喉到胃,一线火辣,烧的心里轰然。

燕九兴冲冲地推门而入,浓烈的酒气熏得他一皱眉,而后一个小酒坛迎面飞

来。

「回来的正好,陪我喝点!」

很多时候,男人喝酒需要理由,更多时候,男人喝酒不需要理由!

燕九爽快的昂首痛饮,热辣辣的酒一入腹,腾地血脉顿燃,「好酒,三十六

年西凤白,哪来的?」

「明德十六年,陕西巡抚王勉为皇帝贺寿,令凤翔烧酒坊秘制了一批御酒,

进上八十一坛,酒坊私下埋了三十六坛,后来,战火一起,这酒就一直埋在柳林

镇!」

燕九哈哈大笑,又鲸吞了几口,一抹下巴上的酒浆,连呼痛快,喜道,「大

哥,你猜猜看,我找到了什么?」

入门休问荣枯事,一看容颜便可知。他这些日,日日泡在地宫,定有所获。

月光斜洒,燕九神采飞扬,宛如换了一个人,建安风骨无遮无掩,让人惊艳

的移不开视线。

只见他从怀里不知摸出什么来,冲李子涵一抛,金光溜火,暗带紫芒,李子

涵接在手里,异常坠手,却是一锭金元宝。不由得心中突跳,翻过底细看,字迹

清晰,赫然是「内承运库金花银」。

李子涵把玩着金元宝,暗叹天意难测,这批金花银终于有了下落。

李子涵目锁燕九,眼前男儿眼中清澈,眉宇豁朗,既无贪欲,又无骄矜,似

这样天大一笔财富都没打动他,他想要什么?

「暇远,为兄心有疑问,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你能不能如实回我!」

目寒如刃,霜剑破体,燕九却恍若无感,笑着又吞了一口酒浆,洒脱道,

「大哥想问就问吧!」

李子涵扬手一梭,金光如电,笃的嵌到木几上,底面朝天,内承运库几个字

清晰可辨。

「匹夫求财,君子取义。前朝秘藏计有千万,堆起来,能幌瞎世人的眼,能

勾动豪杰的心,能引出滔天血浪,暇远却心无贪念,志不在此!你,想要什么?」

燕九走到他的身边,与他并立,看向窗外。

「钱财乃身外之物,多了也不过锦上添花,没有嘛,哈哈,不怕大哥笑话,

小弟一管秃笔在手,还真不曾为阿堵物发愁!」

燕九看了一眼李子涵,目光有愧却无悔,旋即望向寰宇,苍穹之上,明月当

空。

「燕家几代痴人,难过情关,暇远为她而来!」

李子涵心中剧震,月儿,又是为了月儿!燕家,好个纠缠入骨的燕家!夜空

蓝邃近妖,宿命?孽缘?

星如子,天如枰,机缘难测!

「燕实浦是你何人?」

「正是家祖!」燕九傲然肃道。

清溪燕,多情燕,取次花丛谁家院?

天叫此人此时出现,命也!

李子涵口干舌燥,酒意直冲泥丸,瞬间做了个悔尽一生的决定,他一把握住

燕九的手腕,你随我来!

月光把两个人的身影拖长,燕九认出这是往素心堂的方向,心头跌宕起伏,

难道?莫非?

男人们的足底碾碎落花,冷香沁骨,廊下悬着的竹铃无风自颤。

「小九,为我画一幅画吧?」

「什么画?」

「国色天香!」

燕九愕然抬头,眼中满是惊疑,国色天香,怎么会是国色天香,原以为这世

上只有父亲与自己知道的画,他又是如何知道的?他是谁?

李子涵却没给他思考的时间,似乎也不想给自己思考的时间,急促的说道,

「我知道燕家素以美人为纸,非绝色不绘,你既有心明月,想必,心甘情愿!」

月儿,天女,国色天香,这一串意思连在一起,燕九顿时想的痴了,脑中一

片接着一片的绮情丽景,心里再无他顾,一双眼紧紧地望着李子涵,只怕他说顽

笑话。

李子涵停了瞬许,唬的燕九心咚的巨跳。他随即从怀里摸出两个小小的瓷瓶,

不由分说的塞到燕九手上,沉声道,「你即是燕家人,当知道怎么用,等会我唤

你,你再进去!」